衛幹事猛地一個激泠，盡管此刻是深冬，而且宴會廳裏有著十足的暖氣供應，但他的背後依然不受控制地冒出一層冷汗。

不過他畢竟是在國務院辦公廳工作，也處理過一些緊急事件，還算有點急智，馬上想辦法為自己圓場：“你不要把話題扯遠了！雖然你不是共進營銷的員工，但既然你此刻來這裏幫忙，就是羅翰的臨時手下，要聽從他和陳總經理的安排，這一點，總不會錯吧？……你剛才跟我強調規矩，沒錯，我也知道規矩的重要，但是，凡事都有特例！難道以總書記、總理，以及各位書記、主任的身份，還不能享受這個特例？”

這，才是最重要的！

段向遠臉色微變。

法理之外，不外乎人情。

衛幹事故意強調這一點，就是為了在幾位首長的心裏造成一種誤覺，認為在羅翰的心裏，他們還不夠格享用破例的待遇！

這是很陰險的一招。

如果連自己國家的核心領導人都不能享受這種待遇，那麽，誰能享受這種待遇？

難道羅翰心中，認為自己比國家現任的最高領導人的地位還要高？

話說到這個份上，再堅持要拍照，感覺上就不對勁了。

所以段向遠輕咳一聲，準備開口替羅翰直接應下這份特例。

不過沒等段向遠開口，羅翰卻是又一次沈著而溫和地笑了起來，緩緩地表了態，聲音平靜，和緩，似乎方才的那一番激烈的急診，並沒有對他的心情產生任何的負面影響：“衛幹事，我能理解你對各位首長的那份熱愛和尊敬，我也能接受你的看法，凡事都有特例，所以，拍照這一流程，於情感上，在各位首長這裏，確實可以免去。”

說到這裏，羅翰有意地停了停。

他——還是答應免去了？

褚瑩瑩頗有些意外，目光下意識地一凝，但隨後又流露出幾分輕松。不知為何，雖然是正式的玄門弟子，但褚瑩瑩並不希望，在玄門和政府之間，羅翰會偏向前者，所以此刻羅翰的表態，讓她頗為安慰。

其實，從某種程度上，他倆的處境頗為相似。都是玄門弟子的徒弟，只不過一個已經完全踏入玄門大派，一個是玄門中的散修；都和政府有著一定關系，只不過一個是在軍方有個虛銜，一個是自家長輩在政界上有重要的影響力。

所以，在褚瑩瑩的心裏，對羅翰的一些感受和想法，很容易能理解和共鳴。

而聽了羅翰的這番表態，總書記、總理以及另7位首長，臉上的笑容依舊，但眼底卻是流露出幾分不易察覺的輕松和失望。

輕松，自然是因為羅翰充分表現出對他們的尊重。而失望，則是因為，羅翰最終，還是選擇了放棄原則，對他們破例。

這種心情很覆雜，一時間，倒也無法解釋。

當然，段向遠和塗瑜、馮世璋三人心裏也松了口氣，知道這一回，幾位首長是不會對羅翰有什麽意見了。只是，在放松的同時，他們又不免覺得有些憋悶，因為，這回畢竟是讓眼前這個討厭的衛幹事贏了一局。

“不過……”羅翰突然又話風一轉，臉色變得很誠懇：“總書記、總理，褚書記、於書記、陸主任、李書記、胡書記、王書記、林書記，雖然我接受衛幹事的要求，可以不再為你們拍照，但是我個人認為，你們最好還是讓曾慶拍一拍。當然，不是合影，而是個人照。”

這個回答，頓時讓所有人都楞住，然後疑惑起來。

總書記的眼睛微微一亮，饒有興趣地看著羅翰：“為什麽你會如此堅持？當然，你不要誤會，對我來說，拍不拍照，其實沒有關系，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真實想法。”

總理也微微點頭，眼中頗為鼓勵：“沒錯，小羅，你不要有什麽顧忌，有什麽想法，只管大膽說。”

“呵呵，其實我的考慮很簡單。……”羅翰不好意思地笑笑，然後側身後退，將站在他身後的段向遠扶了出來：“各位首長，如果我說，我師父今年虛歲是五十二歲，你們會相信嗎？”

褚瑩瑩、塗瑜、馮世璋、李娜、曾慶、衛幹事幾人同時一楞，不知羅翰為何突然問這個問題。

但總書記和總理只是訝異了幾秒，就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，當下有趣地笑了，總書記很快開口：“小羅，我明白了。你是說，‘玉膚’的排毒效果奇特，所以段教授雖然已經年過五旬，但容貌卻跟三十來歲的青年一樣，一點也不見老！”

自從總書記打池家老爺子那裏，知道了世上有“玉膚”這麽一種讓人於短短的一夜之間，就能奇跡般地恢覆到十年前容貌的口服藥水，就暗中令人仔細搜集了羅翰的資料，段向遠作為羅翰新拜的師父，又是一名醫術相當高超，在腫瘤病這一領域裏有著權威聲譽的老中醫，而且還在京城工作，總書記的關註就更多了，自然也記得段向遠的年齡。

“是啊！”羅翰肯定地點頭，然後眼神慢慢地變得有些奇異，無端地感嘆起來：“我們平時喜歡拍照，一方面，固然是想留住歡快的那一刻，讓那份美好而唯一的記憶永遠不會在我們心裏消褪，而另一方面，又何嘗不是想在日後，緬懷我們曾經擁有的青春？”

眾人齊齊一怔，然後，細細地品味他這句話，卻是越琢磨，越覺得有道理，哪怕是對羅翰很有敵意的衛幹事，此刻也冷哼一聲，沒有再說話。

不過羅翰的話還沒有完，只是眼神愈發地飄渺：“我相信，不管是誰，只要他曾經拍過照片，就肯定有過這樣的感覺——當我們二十來歲時，看著十多歲時的相片，只會覺得那時挺幼稚，但當我們三十歲時，看著二十歲的相片，卻會傷感歲月的流逝，覺得自己開始老了，雖然擁有了一些東西，但也失去了很多的單純和生命。而當我們四十來歲時，哦。”

羅翰突然不好意思地笑笑：“當然，我現在還無法體會那種感覺，但是，我曾經聽院長奶奶說過那種感覺。”

眾人會心一笑。可不是，羅翰現在才二十四歲，連三十歲都不到，又怎麽會體會那種感覺？

“你那位院長奶奶是怎麽說的？”總理突然問。

“她說，那個時候，當她每一次看自己二十來歲的相片時，傷感的情緒，會格外的強烈，總會情不自禁地尋找各種藥物來留住慢慢消退的活力，期待能夠回到年輕的時候。”羅翰很認真地轉達。

李娜和曾慶下意識地對視一眼，然後頗有同感地點點頭：“嗯，有道理！我們現在就是這樣！”

也正如此，“玉膚”才會讓李娜如此癡迷。

衛幹事卻是眉頭一挑：“說到倒是沒錯，可這跟你堅持照相有什麽關系？”

羅翰似笑非笑地看他，看著他被盯得不自然了，這才悠悠地轉移目光，坦然地對上總書記那似有所悟的眼神，然後憨然地笑了：“不是我自己誇自己，不過，迄今為止，已經有數千名消費者用強大的事實證明了‘玉膚’的奇特功效，無一失敗！基本上，喝了‘玉膚’的人，經過一夜的排毒和調整之後，不管是從身材上，還是從容貌上，都會至少恢覆到十年前，有些甚至是二十年前的模樣。這無疑是一份巨大的喜悅和收獲。你們設想一下，如果你一覺醒來，發現自己的容貌突然年輕了十多年，你會不會迫不及待地想對比一下前一天的情況？

“而當你們確定自己著實變得年輕之後，你又會不會為這份巨大的變化而歡喜，從而對以後的生活充滿了美好的期待，從此不再為日漸衰老的容貌和體質而發愁，而失落，而嘆息？”

“但如果，沒有這份相片的對比，你們會體驗到這種美好的感覺嗎？”

一連三個反問，讓所有人都陷入了沈思。

沒錯，翻看以前的照片，總會有種時光流逝，再也留不住青春的遺憾。但是，如果是面對自己衰老的照片，再對鏡看到自己年輕了十多年的容貌，任誰，心中都會充滿喜悅和美好的期待。因為，這種年青，並不是偶然一次的奇跡，而是可以買得到的神藥！

即使是對羅翰報有極大成見和怨恨的衛幹事，此刻也不得不承認，羅翰的想法，對於害怕歲月流逝的首長們，著實很有誘惑力，因為即使是他自己，都因此而怦然心動！

“哈哈……”總書記突然釋然地笑了起來，親切地指指羅翰：“你呀，果然想法與眾不同！嗯，這個推薦不錯，就為了那種美好的感覺，我也覺得，應該拍照！”然後他愉悅地望向眼睛一亮的曾慶：“你是曾慶，對吧？麻煩你，好好給我拍一張近身大頭照，哪怕是把所有的皺紋和黑斑都照片出來都沒有關系，反正，我相信小羅的，明天一早，我就可以年輕十歲了！我很期待那時的心情！”

曾慶興奮地使勁點頭：“放心吧，總書記，我一定會認真拍好這張具有紀念意義的照片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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